落叶归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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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叶归根  第1张

落叶归根
改革开放的春风卷起南方的浪潮时,青木镇的老槐树刚抽出新芽,十八岁的彭羽蹲在树下,指尖摩挲着未完成的木鸟——这是他给王圻嘉的及笄礼,也是他画匠梦的起点,可父亲摔断的腿、家里堆成山的药单,逼着他攥紧了南下深圳的火车票,临行前,他将木鸟塞进王圻嘉手里,声音沙哑:“等我,回来给你雕全镇最漂亮的嫁妆。”

汽笛声拉长成十五年的光阴,深圳的钢筋水泥里,彭羽从工地小工干到装修队包工头,赚过钱,也在金融危机中赔得精光,他口袋里揣过姑娘送的定情玉佩,却始终没敢打开——老家的槐树下,还欠着一句“我回来了”,而青木镇的王圻嘉,把“等”过成了日子,她拒绝了镇上所有的媒人,守着彭羽家的老屋,白天跟着老木匠学雕花,夜里就着油灯刻他的名字,木簪、梳子、镇纸,每件木器里都藏着“羽归”二字,像埋进木纹里的种子,在岁月里发了芽。

2010年的加急电报,像把刀劈开了彭羽的漂泊,他揣着积攒的积蓄赶回青木镇,却撞进一片陌生的风景:老槐树被移去了公园,青石板路铺成了沥青,王圻嘉的木雕铺子挂着“拆迁通知”,她身边还站着个戴眼镜的建筑师,正指着图纸跟她讨论“古镇改造”,母亲拉着他的手念叨:“圻嘉守了咱家十几年,你……”话没说完,王圻嘉端着茶进来,笑得客气:“路上累了吧,喝口茶。”

彭羽这才看清,她眼角的细纹比记忆里深,刻刀上的茧比他想象厚,拆迁风波里,他为保住老街的木雕手艺跟开发商争执,她却力推改造方案——“手艺要活,不能锁在老屋里。”直到一场暴雨冲毁了公园里的老槐树,两人在断木旁找到半块刻着“羽”字的残片,才撕开了时光的谜团:当年她卖掉奶奶的玉镯替他还债,他却听说她“早已嫁人”;他以为她在等一句“对不起”,她却等了他一句“我回来了”。

当推土机开到老街口,彭羽握着王圻嘉刻了十五年的木鸟,轻声说:“落叶要归根,我也要回家。”晨雾漫过青木镇的屋檐,两双手终于握住了同一把刻刀——原来所谓归根,不是回到某个地方,是回到那个愿意把岁月刻进你生命里的人身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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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时间 2025-04-04 10:54:2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