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《重回82我的女儿一个都不能少》
1982年的初冬,产房里的血腥气还未散尽,涂鑫艺刚生下第三个女儿,襁褓甚至没来得及被她的体温捂热,就被丈夫王龙从怀里夺走,婆婆的哭骂声穿透土墙,骂她“只会生赔钱货”;村口收娃的妇人守在墙角,像等着一桩能换钱的交易,前两个女儿“送走”的画面在涂鑫艺眼前炸开——大女儿说“去城里享福”,二女儿“托付给远房亲戚”,可她心里清楚,那些“好人家”不过是重男轻女遮羞布下的深渊。
这一次,她从产床上猛地爬起来,赤脚踩着冰冷的水泥地,追上抱着孩子往外走的王龙。“把孩子还我!”嘶哑的声音撞得土墙嗡嗡作响,王龙拧着眉,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亲戚:“丫头片子留不下,再生个带把的!”涂鑫艺却像疯了一样,扑过去抢过襁褓,转身往村外跑,风像刀子刮在脸上,怀里的小女儿突然哭出声,像一把锥子扎进她心里——这是她的骨血,她不能再让她们消失在岁月里。
追到村口枯树林时,涂鑫艺背靠着光秃秃的树干,怀里的小女儿裹着单薄襁褓,小脸冻得发紫。“今天谁敢动我孩子,”她眼神亮得吓人,像燃着一团火,“就从我这尸体上踏过去。”那是她在1982年第一次“撒泼”,也是守护女儿的起点。
王龙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“固执人”,信“养儿防老”,婆婆以死相逼,小姑子阴阳怪气“嫂子真能生,就是没个带把的”,涂鑫艺没再吵闹,只是抱着孩子收拾了行李——几块钱,一床旧被褥,搬进了村头漏雨的牛棚,她知道,光靠硬撑不够,得让她们娘儿俩活出个人样。
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吹到小县城,涂鑫艺就嗅到了机会,白天在集市摆地摊卖绣花鞋垫,晚上借着煤油灯赶手绢,挨家挨户求老太太教做传统小吃,牛棚漏雨,她用塑料布盖着锅灶;孩子哭闹,她一边哼童谣一边纳鞋底,起初王龙冷眼旁观,觉得她“逞强不了三天”,可看着她用赚来的钱给女儿买花布袄,在供销社赊了台缝纫机,心里那块冰慢慢化了。
转机在1985年到来——涂鑫艺用攒下的钱开了裁缝铺,靠着精明和诚信,把生意做到了县城服装厂,她没忘本,给街坊邻居便宜做衣裳,还收了几个女徒弟,直到一天,一个怯生生的姑娘站在铺子前:“妈,我是二丫……”原来当年“远房亲戚”是亲姨,姨夫早逝,姨带着女儿艰难度日,直到听说涂鑫艺成了“老板娘”,才敢让孩子相认,大女儿也寄来信,说养父母家虽好,可夜里总梦见妈妈做鞋垫的样子。
王龙是在缝纫机的“哒哒”声里“开窍”的,看着四个女儿围着涂鑫艺叽叽喳喳,看着徒弟们喊她“师父”,看着箱子里给每个女儿准备的嫁妆,他突然想起当年被自己亲手抱走的大女儿——那孩子走时才五岁,总爱扯他衣角喊“爹”,那天晚上,他第一次端来洗脚水,声音沙哑:“鑫艺,我对不住你们娘儿们。”
时代在变,牛棚变成了小楼,地摊变成了连锁店,涂鑫艺常坐在院子里,看女儿们围着王龙撒娇,听他笨拙讲改革开放见闻,眼里泛起泪光,1982年那个冬天,她抱着襁褓逃进风里时,没想到自己不仅守住了孩子,更在时代浪潮里,把一个濒临破碎的家,酿成了蜜罐。
这世上没有天生的狠心人,只有被偏见蒙蔽的父亲;也没有注定的分离,只要母亲愿意拼尽全力去爱,涂鑫艺用半生告诉女儿们:妈妈不是超人,但为了你们,能变成无所不能的战士;而那些曾经缺席的父爱,终会在时光里,慢慢长出救赎的枝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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