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《我在夏天等你》
蝉鸣是盛夏的句读,将十七岁的时光切分成闪光的碎片,高考前的教室里,粉笔灰浮在阳光里,许夏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,总用清脆的笑闹搅沉闷的课业,直到那个夏天,转学生程野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衬衫走进来,周身裹着生人勿近的寒气,却在篮球场上跃起扣篮时,露出少年人最锋利的棱角——汗水顺下颌线滑落,砸在滚烫的地板,洇开一小片深色印记。
他们的故事从“冷战”开始:许夏在习题册空白处画满叉叉,那是她给程野贴的标签;程野总在她趴桌午睡时,轻轻放瓶冰镇汽水在桌角,瓶身凝着的水珠,像他藏在沉默里的温柔,操场边的老槐树下,许夏抱着膝盖看他投篮,橙红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,他接她递来的纸巾,指尖相触时,蝉鸣、汽水甜香和篮球闷响都成了背景音——那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基地,连风都知道,少年少女眼里的光,比烈日还烫。
可命运总在最盛大时泼冷水,一场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,像场毫无预兆的暴雨,冲垮了所有未说出口的“喜欢”,离别那天,老槐树叶沙沙作响,像替他们不舍,许夏指尖勾住他衣角,声音带哭腔:“说好了,明年夏天,还在这儿见。”程野用力点头,把“见”字揉进眼底,转身走进巷口,背影被夕阳拉得单薄,像阵抓不住的风。
八年时光熬成了大人,许夏成了图书馆管理员,指尖总沾着旧书墨香,她把想说的话都写在信纸上,开头是“今年夏天,槐树开花了吗”,结尾却永远没有落款——那些信夹在《百年孤独》第三十七页,藏了整个青春的秘密,程野在异乡成了建筑师,画图时总在角落画棵老槐树,那是所有设计里唯一的“非必要结构”,却比承重柱更让他心安,他以为等待早成了习惯,像呼吸一样自然,直到那年夏天,他拖着行李箱回到老地方,看见许夏抱着书从树影里走来,阳光穿过叶隙落在她发梢,晃得他眼睛发酸——像极了八年前初遇的模样。
这一次,少年人的胆怯被时光磨平,汽水瓶里晃动的光,信纸上洇开的墨,设计图里藏了八年的槐树剪影,终于在夏日微光里有了答案:有些等待,从盛夏开始,也终将在盛夏圆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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