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北京大院的夏天,是被夏蝉的鸣叫和木吉他的松香味填满的,陈俊宏总抱着那把掉了漆的琴,在长辈“玩物丧志”的念叨里,把跑调的旋律哼成对抗世界的倔强,青梅竹马的张晓晨懂他,每次他摔了琴,她准会举着冰镇汽水跑来,瓶身的水珠滑进他掌心,像藏了多年的心事,明明想问“疼不疼”,出口却成了“再练一首”;死党李峰的鼓点比谁都懂他,深巷排练室里,“咚咚咚”的闷响陪他把揉皱的谱子捋平,那鼓点藏着少年最硬的壳——护着他的梦,也护着他的少年气。
可追梦的路从无顺遂,社区小舞台的灯光冷得像霜,他忘词时,稀稀拉拉的嘘声像针扎进耳朵;市级比赛更糟,弹错和弦的瞬间,评委的摇头和台下的嘲笑,像夏日的骤雨劈头盖脸砸下来,他蹲在老槐树下,把谱子揉成团,眼泪掉在琴弦上,洇开一小片湿。
“孩子,这写的不是旋律,是日子。”一只布满皱纹的手伸来,是退休音乐老师王奶奶,她捡起那团皱纸,展开指着音符:“你看这个do,像不像你蹲着捡汽水瓶的样子?这个re,是不是李峰扶住谱子时的调门?”老奶奶翻出压箱底的老唱片,咿咿呀呀的京剧、带着泥土味的老民谣,像生锈的钥匙,突然打开了他的心锁——原来音乐从不是炫技的舞台,是把日子的烟火气、人心里的热乎劲儿,酿成诗的勇气。
他把排练室搬进老槐树下,琴声一起,爱拌嘴的张大爷和李婶忘了抬杠,蒲扇跟着节奏摇;翘课的小屁孩围成一圈,用铅笔在废纸上敲“咚咚咚”,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;连沉默的独居爷爷,也搬着小马扎坐在角落,哼起年轻时的《天涯歌女》,调子跑得比他还远,却笑满脸褶子。
这个夏天,陈俊宏在张晓晨微红的耳尖里读懂了青梅的心跳,在李峰修断弦的背影里摸到友情的分量,更在父亲深夜蹲在窗台下听他弹《光阴的故事》时,看见眼底晃动的光——那是横亘多年的隔阂,被琴声悄悄融化的样子,秋风起时,大院没有舞台,只有老槐树下的琴声、笑声和邻里哼哼唧唧的调子,这场朴素的音乐会,成了整个夏天最响亮的回响:原来平凡的青春里,每个认真生活的日子,都能长出属于自己的光芒,像夏蝉的鸣叫,热烈又绵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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