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宫的月色总带着化不开的寒，天牢甬道里的稻草堆上，谢海青指尖摩挲着半块旧玉佩——那是他初入宫时，从太子周洋袖中滑落，又被他塞回去的物件，彼时他是个净身入宫的小太监，因识字分到东宫，而周洋是众人口中“不得宠的废太子”，正陷于兄弟构陷、权臣打压的泥沼，没人记得，是谢海青在周洋雪夜罚跪时，偷偷揣了炭火进他袖中；是他在周洋酒里掺安神药，替他挡住皇帝的突然问询；更是他在周洋最绝望的深夜，趴在书案上用三天三夜，伪造出足以扳倒政敌的账目，他总说：“殿下信我，我便让您信。”周洋望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，第一次觉得这瘦小身躯里，藏着搅动风云的胆量。
后来周洋登基了，龙袍加身那日，他站在太极殿丹陛上，望见阶下躬身的谢海青——不再是跟在后头的小太监，而是司礼监掌印，是能让三公九卿递拜帖的“九千岁”，谢海青替他理龙袍衣角，动作轻如拂尘，周洋却想起多年前，也是这样替他拍去肩上的雪，那时他说：“殿下以后，就是这天下的主人。”
可天下太大，人心太杂，谢海青的权势如野草疯长，朝中“挟君自重”的流言从未停歇，周洋深夜批阅奏折，总能看到谢海青备好的热茶，却也常在案头发现被扣下的“逆党供词”——那些供词直指谢海青当年伪造账目，只为博取信任。
今夜月色如当年般凉，周洋独自走进司礼监，见谢海青正对着玉佩发呆，他忽然开口：“海青，朕登基了，你后悔吗？”谢海青抬头，烛火在他眼中映出周洋的影子，他笑得像那个雪夜：“奴才只信，当初选的人，不会错。”
可周洋望着他的眼睛，却想起昨夜密道里，谢海青与黑衣人相见的身影——那人竟是当年构陷他的政敌之子，月光透过窗棂，在两人间投下道道阴影，像极了他们之间那道名为“信任”，早已布满裂痕的墙。
“后悔吗？”周洋轻声重复，声音在空旷大殿里回荡，“若有一天，你选的这条路，通的不是朕的江山……”
谢海青的笑容僵在脸上，玉佩“啪”地一声摔在地上，碎成几瓣——就像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情谊，在权力与猜忌的碾压下,终究裂开了无法弥合的缝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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