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83年的春寒还裹着老城区的砖瓦，韩一波缩在储物间角落，指尖掐进掌心——前世就是这天，继母把沾了冰水的抹布砸在她脸上，骂着“女娃读书浪费钱”，逼她辍学去纺织厂，后来她像牲口似的干活，工资全被继母搜刮去给继妹买嫁妆，最终倒在冬夜巷口，吐出的血凝在冻土上，像一朵开败的梅。
再睁眼，霉味混着广播里“改革开放”的口号钻进鼻子，她摸到自己十五岁的脸，眼眶突然热了：老天爷让她重来，可不是为了再当任人拿捏的软柿子。
继母尖着嗓子让她“滚去厂里顶班”时，她第一次抬起头：“学，我接着上，学费，我自己挣。”继妹嗤笑“你个废物能挣什么”，她转身翻出压箱底的旧笔记本——前世被她当废纸的《个体户经营指南》《南方市场行情》，此刻字字都像金子。
缝纫机被她从杂物堆拖出来，照着记忆里时髦的款式改喇叭裤，裤脚别两朵红绒花，刚在巷口支起摊，就听见有人喊“城管来了”，她抱起布料就跑，一头撞进结实的胸膛，抬头撞进田诗园皱着眉的眼：“韩一波，你慌什么？”前世因她“不务正业”而疏远的发小，此刻却蹲下来帮她捡散落的纽扣，指尖还沾着她刚缝上的线头。
田诗园成了她最稳的靠山：他腾出自家废弃仓库当作坊，托父亲搞来紧缺的布票；她带着他倒腾服装、卖油条，从凌晨四点的早餐摊到傍晚的服装摊，两人影子在路灯下叠成一团，当小作坊变成有十几个工人的服装厂，继母抱着她腿哭嚎“让你妹妹进厂当会计”时，韩波澜开抽屉扔出一张支票：“钱，我给你；情分，到此为止。”
八十年代的浪潮里，她像艘鼓满风的船：从地摊到门店，从服装厂到连锁餐馆，甚至用前世记忆提前囤了地皮，那些曾笑她“野种”“赔钱货”的邻居，如今挤在她开业的新商场门口，争着喊“韩老板”，田诗园始终在她身侧，从帮她缝纽扣的发小，到陪她签合同的合伙人，最后在红毯上为她别上胸针，低声说：“你往前冲，我给你断后。”
雪花再落时，她牵着田诗园站在新建的厂房前，玻璃映出两人挺拔的影子，前世冻僵的血液，此刻在胸腔里滚烫——原来所谓赢家，不过是把上辈子的跪着活,换成了这辈子的站着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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