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5岁的陈淑兰拖着行李箱站在青石板路上时,水乡古镇的晨雾正漫过褪色的马头墙,身后是破碎的婚姻——丈夫的出轨协议书像块冰冷的石头压在箱底,是职场“战友”递来的辞退信,让她十五年从行政做到总监的体面碎成一地玻璃,怀里抱着10岁的女儿安安,孩子攥着她衣角的小手比她的心更凉:“妈妈,这里就是外婆说的,有会讲故事的老茶树的地方?”
母亲留下的“兰心茶楼”藏在巷子深处,木门上的锁锈得像凝固的时光,推开门时,陈淑兰呛了一口灰尘:梁上积灰的茶牌、缺了角的八仙桌、墙角堆着的旧茶篓,连空气里都飘着隔年的霉味,安安却径直跑向二楼阁楼,小手指着角落的木箱:“妈妈,这里有好多本子。”
最上面那本硬壳日记的封面已经发脆,内页被虫蛀出破洞,唯独夹着半页残纸,钢笔字洇着深褐色的痕迹:“……老张的化验单结果被动了手脚,镇医院的废水直排河道,水产老板给了他好处……若我出事,定是有人想封口……”落款日期,正是父亲“意外溺亡”的那个雨夜。
陈淑兰的手指抖得几乎拿不住纸,二十年来,母亲总说父亲是采茶时失足落水,可这半页日志像把生锈的钥匙,突然打开了记忆里那扇被刻意尘封的门——父亲出事前,总往镇医院跑;母亲抱着父亲的遗物哭了一夜,手里攥着的,似乎也是一块老式怀表。
就在她对着残页发怔时,茶楼门口传来皮鞋叩地的声音,一个穿亚麻西装的男人站在光影里,手里捏着一块银色怀表,表盖上的纹路陈旧却温润:“陈女士,我是林氏投资的林远,听说您母亲的老茶楼要转手,我们想投资。”
陈淑兰抬头,看清他眉眼时,心脏猛地一缩——像极了二十年前,在茶楼初见的那个少年,林远注意到她异样的目光,指尖摩挲着怀表:“这是我父亲留下的,他说这是欠你们家的。”
当夜,陈淑兰在阁楼翻出母亲藏的旧铁盒,里面除了几张泛黄的茶艺奖状,还有一枚带血的护士证,照片上的母亲穿着白大褂,胸前别着镇医院的工牌,编号“007”——而安安昨天在阁楼发现的、那枚被遗忘在旧木箱里的工牌,编号赫然是“006”,血渍的位置,正好在“张”字的右下角。
茶香与霉味在阁楼里交织,陈淑兰突然明白:母亲从未只是个茶艺师,父亲也从未只是“意外溺亡”,她带着女儿回到这片水乡,不只是为了逃避,而是为了揭开二十年前被茶香掩盖的真相,当林远的投资带着旧日的情愫与未知的危险逼近,当镇医院院长的儿子突然出现在茶楼门口,陈淑兰知道,她要修复的,不只是这座破旧的茶楼,还有被碾碎的尊严,和迟到了二十年的正义。